西游记

吴承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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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一章

西游记 by 吴承恩

2018-5-27 06:02

第九十一回 金平府元夜观灯 玄英洞唐僧供状修禅
  何处用工夫?马劣猿颠速剪除。
  牢捉牢拴生五彩,暂停暂住堕三途。
  若教自在神丹漏,才放从容玉性枯。
  喜怒忧思须扫净,得玄得妙恰如无。
  话表唐僧师徒四众离了玉华城,一路平稳,
  诚所谓极乐之乡。
  去有五六日程途,又见一座城池。
  唐僧问行者道:
  “此又是甚么处所?”行者道:
  “是座城池。
  但城上有杆无旗,不知地方,俟近前再问。”
  及至东关厢,见那两边茶坊酒肆喧哗,米市油房热闹。
  街衢中有几个无事闲游的浪子,见猪八戒嘴长,沙和尚脸黑孙行者眼红,都拥拥簇簇的争看,只是不敢近前而问。
  唐僧捏着一把汗,惟恐他们惹祸。
  又走过几条巷口,还不到城。
  忽见有一座山门,门上有“慈云寺”三字,
  唐僧道:
  “此处略进去歇歇马,
  打一个斋如何?”行者道:
  “好好。”
  四众遂一齐而入。
  但见那里边:
  珍楼壮丽,宝座峥嵘。
  佛阁高云外,僧房静月中。
  丹霞缥缈浮屠挺,碧树阴森轮藏清。
  真净土,假龙宫,大雄殿上紫云笼。
  两廊不绝闲人戏,一塔常开有客登。
  炉中香火时时,台上灯花夜夜荧。
  忽闻方丈金钟韵,应佛僧人朗诵经。
  四众正看时,又见廊下走出一个和尚,
  对唐僧作礼道:
  “老师何来?”唐僧道:
  “弟子中华唐朝来者。”
  那和尚倒身下拜,
  慌得唐僧搀起道:
  “院主何为行此大礼?”那和尚合掌道:
  “我这里向善的人,
  看经念佛都指望修到你中华地托生;才见老师丰采衣冠,果然是前生修到的方得此受用,故当下拜。
  ”唐僧笑道:
  “惶恐!惶恐!我弟子乃行脚僧,
  有何受用!若院主在此闲养自在才是享福哩。”
  那和尚领唐僧入正殿,拜了佛像。
  唐僧方才招呼:
  “徒弟来耶。”
  原来行者三人,自见那和尚与师父讲话,他都背着脸,牵着马守着担,立在一处,和尚不曾在心。
  忽的闻唐僧叫“徒弟”,他三人方才转面。
  那和尚见了,
  慌得叫:
  “爷爷呀!你高徒如何恁般丑样?”唐僧道:
  “丑则虽丑,
  倒颇有些法力。
  我一路甚亏他们保护。”
  正说处,里面又走出几个和尚作礼。
  先见的那和尚对后的说道:
  “这老师是中华大唐来的人物。
  那三位是他高徒。”
  从僧且喜且惧道:
  “老师中华大国,
  到此何为?”唐僧言:
  “我奉唐王圣旨,
  向灵山拜佛求经。
  适过宝方,特奔上刹,一则求问地方,二则打顿斋食就行。”
  那僧人个个欢喜,又邀入方丈。
  方丈里又有几个与人家做斋的和尚。
  这先进去的又叫道:
  “你们都来看看中华人物。
  原来中华有俊的,有丑的。
  俊的真个难描难画,丑的却十分古怪。”
  那许多僧同斋主都来相见,见毕,各坐下。
  茶罢,
  唐僧问道:
  “贵处是何地名?”众僧道:
  “我这里乃天竺国外郡,
  金平府是也。”
  唐僧道:
  “贵府至灵山还有许多远近?”众僧道:
  “此间到都下有二千里。
  这是我等走过的。
  西去到灵山,我们未走,不知还有多少路,不敢妄对。”
  唐僧谢了。
  少时,摆上斋来。
  斋罢,唐僧要行,
  却被众僧并斋主款留道:
  “老师宽住一二日,
  过了元宵耍耍去不妨。”
  唐僧惊问道:
  “弟子在路,只知有山,
  有水怕的是逢怪,逢魔,把光阴都错过了,不知几时是元宵佳节。
  ”众僧笑道:
  “老师拜佛与悟禅心重,故不以此为念。
  今日乃正月十三,到晚就试灯。
  后日十五上元。
  直到十八九,方才谢灯。
  我这里人家好事,本府太守老爷爱民,各地方俱高张灯火,彻夜笙箫。
  还有个‘金灯桥’,乃上古传留,至今丰盛。
  老爷们宽住数日,我荒山颇管待得起。”
  唐僧无奈,遂俱住下。
  当晚只听得佛殿上钟鼓喧天,乃是街坊众信人等,送灯来献佛。
  唐僧等都出方丈来看了灯,各自归寝。
  次日,寺僧又献斋。
  吃罢,同步后园闲耍。
  果然好个去处。
  正是:
  时维正月,岁届新春。
  园林幽雅,景物妍森。
  四时花木争奇,一派峰峦叠翠。
  芳草阶前萌动,老梅枝上生馨。
  红入桃花嫩,青归柳色新。
  金谷园富丽休夸,辋川图流风慢说。
  水流一道,野凫出没无常;竹种千竿,墨客推敲未定。
  芍药花、牡丹花、紫薇花、含笑花,天机方醒;山茶花、红梅花、迎春花、瑞香花,艳质先开。
  阴崖积雪犹含冻,远树浮烟已带春。
  又见那鹿向池边照影,鹤来松下听琴。
  东几厦,西几亭,客来留宿;南几堂,北几塔,僧静安禅。
  花卉中,有一两座养性楼,重檐高拱;山水内,有三四处炼魔室静几明窗。
  真个是天然堪隐逸,又何须他处觅蓬瀛。
  师徒们玩赏一日,殿上看了灯,又都去看灯游戏。
  但见那:
  玛瑙花城,琉璃仙洞,
  水晶云母诸宫:
  似重重锦绣,
  迭迭玲珑。
  星桥影幌乾坤动,看数株火树摇红。
  六街箫鼓,千门璧月,万户香风。
  几处鳌峰高耸,有鱼龙出海,鸾凤腾空。
  羡灯光月色,和气融融。
  绮罗队里,人人喜听笙歌,
  车马轰轰:
  看不尽花容玉貌,
  风流豪侠佳景无穷。
  众等既在本寺里看了灯,又到东门厢各街上游戏。
  到二更时,方才回转安置。
  次日,
  唐僧对众僧道:
  “弟子原有扫塔之愿,
  趁今日上元佳节请院主开了塔门,让弟子了此愿心。”
  众僧随开了门。
  沙僧取了袈裟,随从唐僧。
  到了一层,就披了袈裟,拜佛祷祝毕,即将笤帚扫了一层,卸了袈裟付与沙僧。
  又扫二层,一层层直扫上绝顶。
  那塔上层层有佛,处处开窗,扫一层,赏玩赞美一层。
  扫毕下来,已此天晚,又都点上灯火。
  此夜正是十五元宵。
  众僧道:
  “老师父,我们前晚只在荒山与关厢看灯,
  今晚正节进城里看看金灯如何?”唐僧欣然从之,同行者三人及本寺多僧进城看灯。
  正是:
  三五良宵节,上元春色和。
  花灯悬闹市,齐唱太平歌。
  又见那六街三市灯亮,半空一鉴初升。
  那月如冯夷推上烂银盘,这灯似仙女织成铺地锦。
  灯映月,增一倍光辉;月照灯,添十分灿烂。
  观不尽铁锁星桥,看不了灯花火树。
  雪花灯、梅花灯,春冰剪碎;绣屏灯、画屏灯,五彩攒成。
  核桃灯、荷花灯,灯楼高挂;青狮灯、白象灯,灯架高檠。
  儿灯、鳖儿灯,棚前高弄;羊儿灯、兔儿灯,檐下精神。
  鹰儿灯、凤儿灯,相连相并;虎儿灯、马儿灯,同走同行。
  仙鹤灯、白鹿灯,寿星骑坐;金鱼灯、长鲸灯,李白高乘。
  鳌山灯,神仙聚会;走马灯,武将交锋。
  万千家灯火楼台,十数里云烟世界。
  那壁厢,索琅琅玉飞来;这壁厢,毂辘辘香车辇过。
  看那红妆楼上,倚着栏,隔着帘,并着肩,携着手,双双美女贪欢;绿水桥边闹吵吵,锦簇簇,醉醺醺,笑呵呵对对游人戏彩。
  满城中箫鼓喧哗,彻夜里笙歌不断。
  有诗为证,
  诗曰:
  锦绣场中唱彩莲,太平境内簇人烟。
  灯明月皎元宵夜,雨顺风调大有年。
  此时正是金吾不禁。
  乱烘烘的,无数人烟。
  有那跳舞的,跷的,装鬼的,骑象的,东一攒,西一簇看之不尽。
  却才到金灯桥上,唐僧与众僧近前看处,原来是三盏金灯。
  那灯有缸来大,上照着玲珑剔透的两层楼阁,
  都是细金丝儿编成;内托着琉璃薄片其光幌月,其油喷香。
  唐僧回问众僧道:
  “此灯是甚油?怎么这等异香扑鼻?”众僧道:
  “老师不知。
  我这府后有一县,名唤天县。
  县有二百四十里。
  每年审造差徭,共有二百四十家灯油大户。
  府县的各项差徭犹可,
  惟有此大户甚是吃累:
  每家当一年,
  要使二百多两银子。
  此油不是寻常之油,乃是酥合香油。
  这油每一两值价银二两,每一斤值三十二两银子。
  三盏灯,每缸有五百斤,三缸共一千五百斤,
  共该银四万八千两。
  还有杂项缴缠使用,将有五万余两,只点得三夜。”
  行者道:
  “这许多油,
  三夜何以就点得尽?”众僧道:
  “这缸内每缸有四十九个大灯马,
  都是灯草扎的把裹了丝绵,有鸡子粗细;只点过今夜,见佛爷现了身明夜油也没了,灯就昏了。
  ”八戒在旁笑道:
  “想是佛爷连油都收去了。”
  众僧道:
  “正是此说。
  满城里人家,自古及今,皆是这等传说。
  但油干了,人俱说是佛祖收了灯,自然五谷丰登;若有一年不干,却就年成荒旱风雨不调。
  所以人家都要这供献。”
  正说处,只听得半空中呼呼风响,唬得些看灯的人尽皆四散。
  那些和尚也立不住脚道:
  “老师父,回去罢。
  风来了。
  是佛爷降祥,到此看灯也。
  ”唐僧道:
  “怎见得是佛来看灯?”众僧道:
  “年年如此,
  不上三更就有风来。
  知道是诸佛降祥,所以人皆回避。”
  唐僧道:
  “我弟子原是思佛念佛拜佛的人,
  今逢佳景果有诸佛降临,就此拜拜,多少是好。”
  众僧连请不回。
  少时,风中果现出三位佛身,近灯来了。
  慌得那唐僧跑上桥顶,倒身下拜。
  行者急忙扯起道:
  “师父,不是好人,必定是妖邪也。”
  说不了,见灯光昏暗,“呼”的一声,把唐僧抱起,驾风而去。
  噫!不知是那山那洞真妖怪,积年假佛看金灯。
  唬得那八戒两边寻找,沙僧左右招呼。
  行者叫道:
  “兄弟!不须在此叫唤。
  师父乐极生悲,
  已被妖精摄去了!”那几个和尚害怕道:
  “爷爷,
  怎见得是妖精摄去?”行者笑道:
  “原来你这伙凡人
  累年不识故被妖邪惑了,只说是真佛降祥,受此灯供。
  刚才风到处,现佛身者,就是三个妖精。
  我师父亦不能识,上桥顶就拜,即被他侮暗灯光,将器皿盛了油连我师父都摄去。
  我略走迟了些儿,所以他三个化风而遁。
  ”沙僧道:
  “师兄,
  这般却如之何?”行者道:
  “不必迟疑。
  你两个同众回寺,看守马匹、行李,等老孙趁此风追赶去也。”
  好大圣,急纵筋斗云,起在半空,闻着那腥风之气,往东北上径赶。
  赶至天晓,尔风息。
  见有一座大山,十分险峻,着实嵯峨。
  好山:
  重重丘壑,曲曲源泉。
  藤萝悬削壁,松柏挺虚岩。
  鹤鸣晨雾里,雁唳晓云间。
  峨峨矗矗峰排戟,突突磷磷石砌磐。
  顶巅高万仞,峻岭迭千湾。
  野花佳木知春发,杜宇黄莺应景妍。
  能巍奕,实岩,古怪崎岖险又艰。
  停玩多时人不语,只听虎豹有声鼾。
  香獐白鹿随来往,玉兔青狼去复还。
  深涧水流千万里,回湍激石响潺潺。
  大圣在山崖上,正自找寻路径,只见四个人,
  赶着三只羊从西坡下,齐吆喝“开泰”。
  大圣闪火眼金睛,仔细观看,认得是年、月、日、时四值功曹使者,隐象化形而来。
  大圣即掣出铁棒,幌一幌,碗来粗细,有丈二长短,跳下崖来喝道:
  “你都藏头缩颈的那里走!”四值功曹见他说出风息,慌得喝散三羊现了本相,闪下路旁施礼道:
  “大圣,
  恕罪
  恕罪!”行者道:
  “这一向也不曾用着你们,
  你们见老孙宽慢都一个个弄懈怠了,见也不来见我一见,是怎么说!你们不在暗中保吾师都往那里去?”功曹道:
  “你师父宽了禅性,
  在于金平府慈云寺贪欢所以泰极生否,乐盛成悲,今被妖邪捕获。
  他身边有护法伽蓝保着哩。
  吾等知大圣连夜追寻,恐大圣不识山林,特来传报。”
  行者道:
  “你既传报,怎么隐姓埋名,
  赶着三个羊儿
  吆吆喝喝作甚?”功曹道:
  “设此三羊,
  以应开泰之言唤做‘三阳开泰’,破解你师之否塞也。”
  行者恨恨的要打,见有此意,却就免之。
  收了棒,
  回嗔作喜道:
  “这座山,
  可是妖精之处?”功曹道:
  “正是,
  正是。
  此山名青龙山。
  内有洞,名玄英洞。
  洞中有三个妖精:
  大的个名辟寒大王,第二个号辟暑大王,
  第三个号辟尘大王这妖精在此有千年了。
  他自幼儿爱食酥合香油。
  当年成精,到此假装佛象,哄了金平府官员人等,设立金灯灯油用酥合香油。
  他年年到正月半,变佛像收油;今年见你师父,他认得是圣僧之身连你师父都摄在洞内,不日要割剐你师之肉,使酥合香油煎吃哩。
  你快用工夫,救援去也。”
  行者闻言,喝退四功曹,转过山崖,找寻洞府。
  行未数里,只见那涧边有一石崖。
  崖下是座石屋。
  屋有两扇石门,半开半掩。
  门旁立有石碣,上有六字,却是“青龙山玄英洞”。
  行者不敢擅入,立定步,
  叫声:
  “妖怪,
  快送我师父出来!”那里“唿喇”一声大开了门,跑出一阵牛头精邓邓呆呆的问道:
  “你是谁,
  敢在这里呼唤!”行者道:
  “我本是东土大唐取经的圣僧唐三藏之大徒弟。
  路过金平府观灯,我师被你家魔头摄来,快早送还,免汝等性命!如或不然掀翻你窝巢,教你群精都化为脓血!”
  那些小妖听言,
  急入里边报道:
  “大王!祸事了祸事了!”三个老妖正把唐僧拿在那洞中深远处,那里问甚么青红皂白教小的选剥了衣裳,汲湍中清水洗净,算计要细切细锉着酥合香油煎吃。
  忽闻得报声“祸事”,老大着惊,问是何故。
  小妖道:
  “大门前有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嚷道:
  大王摄了他师父来,
  教快送出去免吾等性命;不然,就要掀翻窝巢,教我们都化为脓血哩!”那老妖听说个个心惊道:
  “才拿了这厮,
  还不曾问他个姓名来历。
  小的们,且把衣服与他穿了,带过来审他一审,端是何人何自而来也。”
  众妖一拥上前,把唐僧解了索,穿了衣服,
  推至座前唬得唐僧战兢兢的跪在下面,
  只叫:
  “大王,
  饶命饶命!”三个妖精,
  异口同声道:
  “你是那方来的和尚?怎么见佛像不躲,
  却冲撞我的云路?”唐僧磕头道:
  “贫僧是东土大唐驾下差来的
  前往天竺国大雷音寺拜佛祖取经的。
  因到金平府慈云寺打斋,蒙那寺僧留过元宵看灯。
  正在金灯桥上,见大王显现佛像,贫僧乃肉眼凡胎,见佛就拜故此冲撞大王云路。”
  那妖精道:
  “你那东土到此,路程甚远;一行共有几众,
  都叫甚名字快实实供来,我饶你性命。”
  唐僧道:
  “贫僧俗名陈玄奘,自幼在金山寺为僧。
  后蒙唐皇敕赐在长安洪福寺为僧官。
  又因魏徵丞相梦斩泾河老龙,唐王游地府,回生阳世,开设水陆大会超度阴魂,蒙唐王又选赐贫僧为坛主,大阐都纲。
  幸观世音菩萨出现,指化贫僧,说西天大雷音寺有三藏真经,可以超度亡者升天差贫僧来取,因赐号三藏,即倚唐为姓所以人都呼我为唐三藏。
  我有三个徒弟,大的个姓孙,名悟空行者,乃齐天大圣归正。”
  群妖闻得此名,
  着了一惊道:
  “这个齐天大圣,
  可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?”唐僧道:
  “正是
  正是。
  第二个姓猪,名悟能八戒,乃天蓬大元帅转世。
  第三个姓沙,名悟净和尚,乃卷帘大将临凡。”
  三个妖王听说,
  个个心惊道:
  “早是不曾吃他。
  小的们,且把唐僧将铁链锁在后面,待拿他三个徒弟来凑吃。”
  遂点了一群山牛精、水牛精、黄牛精,各持兵器,走出门掌了号头,摇旗擂鼓。
  三个妖披挂整齐,
  都到门外喝道:
  “是谁人敢在我这里吆喝!”行者闪在石崖上,仔细观看。
  那妖精生得:
  彩面环睛,二角峥嵘。
  尖尖四只耳,灵窍闪光明。
  一体花纹如彩画,满身锦绣若蜚英。
  第一个,头顶狐裘花帽暖,一脸昂毛热气腾;第二个,身挂轻纱飞烈焰四蹄花莹玉玲玲;第三个,威雄声吼如雷振,獠牙尖利赛银针。
  个个勇而猛,
  手持三样兵:
  一个使钺斧,
  一个大刀能;但看第三个肩上横担挞藤。
  又见那七长八短、七肥八瘦的大大小小妖精,
  都是些牛头鬼怪各执枪棒。
  有三面大旗,旗上明明书着“辟寒大王”、“辟暑大王”、“辟尘大王”。
  孙行者看了一会,忍耐不得,
  上前高叫道:
  “泼贼怪!认得老孙么?”那妖喝道,
  “你是那闹天宫的孙悟空?真个是‘闻名不曾见面见面羞杀天神’!你原来是这等个猢狲儿敢说大话!”行者大怒,骂道:
  “我把你这个偷灯油的贼!油嘴妖怪
  不要胡谈!快还我师父来!”赶近前轮铁棒就打。
  那三个老妖,举三般兵器,急架相迎。
  这一场在山凹中好杀:
  钺斧钢刀挞藤,
  猴王一棒敢来迎。
  辟寒辟暑辟尘怪,认得齐天大圣名。
  棒起致令神鬼怕,斧来刀砍乱飞腾。
  好一个混元有法真空像!抵住三妖假佛形。
  那三个偷油润鼻今年犯,务捉钦差驾下僧。
  这个因师不惧山程远,那个为嘴常年设献灯。
  乒乓只听刀斧响,劈朴惟闻棒有声。
  冲冲撞撞三攒一,架架遮遮各显能。
  一朝斗至天将晚,不知那个亏输那个赢。
  孙行者一条棒与那三个妖魔斗经百五十合,天色将晚,胜负未分只见那辟尘大王把挞藤闪一闪,跳过阵前,将旗摇了一摇那伙牛头怪簇拥上前,把行者围在垓心,各轮兵器乱打将来。
  行者见事不谐,唿喇的纵起筋斗云,败阵而走。
  那妖更不来赶,招回群妖,安排些晚食,众各吃了。
  也叫小妖送一碗与唐僧,只待拿住孙行者等才要整治。
  那师父一则长斋,二则愁苦,哭啼啼的未敢沾唇不题。
  却说行者驾云回至慈云寺内,
  叫声:
  “师弟。”
  那八戒、沙僧正自盼望商量,听得叫时,
  一齐出接道:
  “哥哥,
  如何去这一日方回?端的师父下落何如?”行者笑道:
  “昨夜闻风而赶
  至天晓到一山,不见。
  幸四值功曹传信道:
  那山叫做青龙山,山中有一玄英洞。
  洞中有三个妖精,唤做辟寒大王、辟暑大王、辟尘大王。
  原来积年在此偷油,假变佛像,哄了金平府官员人等。
  今年遇见我们,他不知好歹,反连师父都摄去。
  老孙审得此情,吩咐功曹等众暗中保护师父,
  我寻近门前叫骂。
  那三怪齐出,都像牛头鬼形。
  大的个使钺斧,第二个使大刀,第三个使藤棍。
  后引一窝子牛头鬼怪,摇旗擂鼓,与老孙斗了一日,杀个手平。
  那妖王摇动旗,小妖都来,我见天晚,恐不能取胜,所以驾筋斗回来也。
  ”八戒道:
  “那里想是酆都城鬼王弄喧。”
  沙僧道:
  “你怎么就猜道是酆都城鬼王弄喧?”八戒笑道:
  “哥哥说是牛头鬼怪,
  故知之耳。”
  行者道:
  “不是,不是!若论老孙看那怪,
  是三只犀牛成的精。
  ”八戒道:
  “若是犀牛,且拿住他,锯下角来,
  倒值好几两银子哩!”
  正说处
  众僧道:
  “孙老爷可吃晚斋?”行者道:
  “方便吃些儿,
  不吃也罢。”
  众僧道:
  “老爷征战这一日,
  岂不饥了?”行者笑道:
  “这日把儿那里便得饥!老孙曾五百年不吃饮食哩!”众僧不知是实,只以为说笑。
  须臾拿来,
  行者也吃了;道:
  “且收拾睡觉,
  待明日我等都去相持拿住妖王,庶可救师父也。”
  沙僧在旁道:
  “哥哥说那里话!常言道:
  ‘停留长智。
  ’那妖精倘或今晚不睡,把师父害了,却如之何?不若如今就去,嚷得他措手不及方才好救师父。
  少迟,恐有失也。”
  八戒闻言,
  抖擞神威道:
  “沙兄弟说得是!我们都趁此月光去降魔耶!”行者依言,即吩咐寺僧:
  “看守行李、马匹。
  待我等把妖精捉来,对本府刺史证其假佛,免却灯油,以苏概县小民之困却不是好?”众僧领诺,称谢不已。
  他三个遂纵起祥云,出城而去。
  正是那:
  懒散无拘禅性乱,灾危有分道心蒙。
  毕竟不知此去胜败何如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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