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游记

吴承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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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八章

西游记 by 吴承恩

2018-5-27 06:02

第六十八回 朱紫国唐僧论前世 孙行者施为三折肱
  善正万缘收,名誉传扬四部洲。
  智慧光明登彼岸,飕飕,云生天际头。
  诸佛共相酬,永住瑶台万万秋。
  打破人间蝴蝶梦,休休,涤净尘氛不惹愁。
  话表三藏师徒,洗污秽之胡同,上遥逍之道路,光阴迅速又值炎天。
  正是:
  海榴舒锦弹,荷叶绽青盘。
  两路绿杨藏乳燕,行人避暑扇摇纨。
  进前行处,忽见有一城池相近。
  三藏勒马叫:
  “徒弟们,
  你看那是甚么去处?”行者道:
  “师父原来不识字,
  亏你怎么领唐王旨意离朝也!”三藏道:
  “我自幼为僧
  千经万典皆通
  怎么说我不识字?”行者道:
  “既识字,
  怎么那城头上杏黄旗明书三个大字,就不认得,却问是甚去处何也?”三藏喝道:
  “这泼猴胡说!那旗被风吹得乱摆
  纵有字也看不明白!”行者道:
  “老孙偏怎看见?”八戒、沙僧道:
  “师父
  莫听师兄捣鬼。
  这般遥望,城池尚不明白,
  如何就见是甚字号?”行者道:
  “却不是‘朱紫国’三字?”三藏道:
  “朱紫国必是西邦王位,
  却要倒换关文。”
  行者道:
  “不消讲了。”
  不多时,至城门下马,过桥,入进三层门里,
  真个好个皇州!但见:
  门楼高耸垛迭齐排。
  周围活水通流,南北高山相对。
  六街三市货资多,万户千家生意盛。
  果然是个帝王都会处,天府大京城。
  绝域梯航至,遐方玉帛盈。
  形胜连山远,宫垣接汉清。
  三关严锁钥,万古乐升平。
  师徒们在那大街市上行时,但见人物轩昂,衣冠齐整,言语清朗真不亚大唐世界。
  那两边做买做卖的,忽见猪八戒相貌丑陋,沙和尚面黑身长,孙行者脸毛额廓丢了买卖,都来争看。
  三藏只叫:
  “不要撞祸,低着头走!”八戒遵依,
  把个把子嘴揣在怀里;沙僧不敢仰视;惟行者东张西望紧随唐僧左右。
  那些人有知事的,看看儿就回去了。
  有那游手好闲的,并那顽童们,烘烘笑笑,都上前抛瓦丢砖,与八戒作戏。
  唐僧捏着一把汗,只教莫要生事,那呆子不敢抬头。
  不多时,转过隅头,忽见一座门墙,上有“会同馆”三字。
  唐僧道:
  “徒弟,我们进这衙门去也。”
  行者道:
  “进去怎的?”唐僧道:
  “会同馆乃天下通会通同之所,
  我们也打搅得。
  且到里面歇下。
  待我见驾,倒换了关文,再赶出城走路。”
  八戒闻言,掣出嘴来,把那些随看的人,唬倒了数十个。
  他上前道:
  “师父说的是。
  我们且到里边藏下,免得这伙鸟人吵嚷。”
  遂进馆去。
  那些人方渐渐而退。
  却说那馆中有两个大使,乃是一正一副,
  都在厅上查点人夫要往那里接官。
  忽见唐僧来到,个个心惊,
  齐道:
  “是甚么人,
  是甚么人?往那里走?”三藏合掌道:
  “贫僧乃东土大唐驾下
  差往西天取经者。
  今到宝方,不敢私过,有关文欲倒验放行,权借高衙暂歇。”
  那两个馆使听言,屏退左右,一个个整冠束带,下厅迎上相见。
  即命打扫客房安歇,教办清素支应。
  三藏谢了。
  二官带领人夫,出厅而去。
  手下人请老爷客房安歇,三藏便走。
  行者恨道:
  “这厮惫懒!怎么不让老孙在正厅?”三藏道:
  “他这里不服我大唐管属,
  又不与我国相连况不时又有上司过客往来,所以不好留此相待。
  ”行者道:
  “这等说,我偏要他相待!”
  正说处,
  有管事的送支应来乃是一盘白米、一盘白面、两把青菜、四块豆腐、两个面筋、一盘干笋、一盘木耳。
  三藏教徒弟收了,谢了管事的。
  管事的道:
  “西房里有干净锅灶,柴火方便,
  请自去做饭。
  ”三藏道:
  “我问你一声,
  国王可在殿上么?”管事的道:
  “我万岁爷爷久不上朝,
  今日乃黄道良辰正与文武多官议出黄榜。
  你若要倒换关文,趁此急去,还赶上;到明日,就不能够了不知还有多少时伺候哩。
  ”三藏道:
  “悟空,你们在此安排斋饭,
  等我急急去验了关文回来吃了走路。”
  八戒急取出袈裟关文。
  三藏整束了进朝,只是吩咐徒弟们,切不可出外去生事。
  不一时,已到五凤楼前。
  说不尽那殿阁峥嵘,楼台壮丽。
  直至端门外,烦奏事官转达天廷,欲倒验关文。
  那黄门官果至玉阶前,
  启奏道:
  “朝门外有东土大唐钦差一员僧,
  前往西天雷音寺拜佛求经欲倒换通关文牒,听宣。”
  国王闻言,
  喜道:
  “寡人久病,不曾登基;今上殿出榜招医,
  就有高僧来国!”即传旨宣至阶下。
  三藏即礼拜俯伏。
  国王又宣上金殿赐坐,命光禄寺办斋。
  三藏谢了恩,将关文献上。
  国王看毕,
  十分欢喜道:
  “法师,你那大唐,
  几朝君正?几辈臣贤?至于唐王因甚作疾回生,着你远涉山川求经?”这长老因问即欠身合掌道:
  “贫僧那里:
  三皇治世,
  五帝分伦。
  尧舜正位,禹汤安民。
  成周子众,各立乾坤。
  倚强欺弱,分国称君。
  邦君十八,分野边尘。
  后成十二,宇宙安淳。
  因无车马,却又相吞。
  七雄争胜,六国归秦。
  天生鲁沛,各怀不仁。
  江山属汉,约法钦遵。
  汉归司马,晋又纷纭。
  南北十二,宋齐梁陈。
  列祖相继,大隋绍真。
  赏花无道,涂炭多民。
  我王李氏,国号唐君。
  高祖晏驾,当今世民。
  河清海晏,大德宽仁。
  兹因长安城北,有个怪水龙神,刻减甘雨,应该损身。
  夜间托梦,告王救。
  王言准赦,早召贤臣。
  款留殿内,慢把棋轮。
  时当日午,那贤臣梦斩龙身。”
  国王闻言,忽作呻吟之声,
  问道:
  “法师,
  那贤臣是那邦来者?”三藏道:
  “就是我王驾前丞相
  姓魏名徵。
  他识天文,知地理,辨阴阳,乃安邦立国之大宰辅也。
  因他梦斩了泾河龙王,那龙王告到阴司,说我王许救又杀之,故我王遂得促病渐觉身危。
  魏徵又写书一封,与我王带至冥司,寄与酆都城判官崔。
  少时,唐王身死,至三日复得回生。
  亏了魏徵,感崔判官改了文书,加王二十年寿。
  今要做水陆大会,故遣贫僧远涉道途,询求诸国,拜佛祖取大乘经三藏,超度孽苦升天也。
  ”那国王又呻吟叹道:
  “诚乃是天朝大国,
  君正臣贤!似我寡人久病多时并无一臣拯救。”
  长老听说,偷睛观看,见那皇帝面黄肌瘦,
  形脱神衰。
  长老正欲启问,有光禄寺官,奏请唐僧奉斋。
  王传旨,
  教:
  “在披香殿,连朕之膳摆下,
  与法师同享。”
  三藏谢了恩,与王同进膳进斋不题。
  却说行者在会同馆中,着沙僧安排茶饭,
  并整治素菜。
  沙僧道:
  “茶饭易煮,蔬菜不好安排。”
  行者问道:
  “如何?”沙僧道:
  “油、盐、酱、醋俱无也。
  ”行者道:
  “我这里有几文衬钱,教八戒上街买去。”
  那呆子躲懒道:
  “我不敢去。
  嘴脸欠俊,恐惹下祸来,师父怪我。”
  行者道:
  “公平交易,又不讹他,又不抢他,
  何祸之有!”八戒道:
  “你才不曾看见獐智?在这门前扯出嘴来
  把人唬倒了十来个;若到闹市丛中
  也不知唬杀多少人是!”行者道:
  “你只知闹市丛中,
  你可曾看见那市上卖的是甚么东西?”八戒道:
  “师父只教我低着头
  莫撞祸实是不曾看见。
  ”行者道:
  “酒店、米铺、磨坊,并绫罗杂货不消说;着然又好茶房、面店,大烧饼、大馍馍饭店又有好汤饭、好椒料、好蔬菜,与那异品的糖糕、蒸酥、点心、卷子、油食、蜜食……无数好东西我去买些儿请你如何?”那呆子闻说,口内流涎喉咙里的咽唾,跳起来道:
  “哥哥!这遭我扰你,
  待下次趱钱我也请你回席。
  ”行者暗笑道:
  “沙僧,好生煮饭,等我们去买调和来。”
  沙僧也知是耍呆子,
  只得顺口应承道:
  “你们去,
  须是多买些吃饱了来。”
  那呆子捞个碗盏拿了,就跟行者出门。
  有两个在官人问道:
  “长老那里去!”行者道:
  “买调和。”
  那人道:
  “这条街往西去,转过拐角鼓楼,
  那郑家杂货店凭你买多少,油、盐、酱、醋、姜、椒、茶叶俱全。”
  他二人携手相搀,径上街西而去。
  行者过了几处茶房,几家饭店,当买的不买,
  当吃的不吃。
  八戒叫道:
  “师兄,这里将就买些用罢。”
  那行者原是耍他,那里肯买,
  道:
  “贤弟,
  你好不经纪!再走走拣大的买吃。”
  两个人说说话儿,又领了许多人跟随争看。
  不时,到了鼓楼边,只见那楼下无数人喧嚷,
  挤挤挨挨填街塞路。
  八戒见了道:
  “哥哥,我不去了。
  那里人嚷得紧,只怕是拿和尚的。
  又况是面生可疑之人,拿了去,
  怎的了?”行者道:
  “胡谈!和尚又不犯法,
  拿我怎的?我们走过去到郑家店买些调和来。
  ”八戒道:
  “罢,罢,罢!我不撞祸。
  这一挤到人丛里,把耳朵了两拄,唬得他跌跌爬爬,跌死几个我倒偿命是!”行者道:
  “既然如此,
  你在这壁根下站定等我过去买了回来,与你买素面烧饼吃罢。”
  那呆子将碗盏递与行者,把嘴拄着墙根,背着脸,死也不动。
  这行者走至楼边,果然挤塞。
  直挨入人丛里听时,原来是那皇榜张挂楼下,
  故多人争看。
  行者挤到近处,闪开火眼金睛,仔细看时,
  那榜上却云:
  朕西牛贺洲朱紫国王,
  自立业以来四方平服,百姓清安。
  近因国事不祥,沉疴伏枕,淹延日久难痊。
  本国太医院,屡选良方,未能调治。
  今出此榜文,普招天下贤士。
  不拘北往东来,中华外国,若有精医药者,请登宝殿,疗理朕躬。
  稍得病愈,愿将社稷平分,决不虚示。
  为此出给张挂。
  须至榜者。
  览毕,
  满心欢喜道:
  “古人云:
  ‘行动有三分财气。
  ’早是不在馆中呆坐。
  即此不必买甚调和,且把取经事宁耐一日,等老孙做个医生耍耍。”
  好大圣,弯倒腰,丢了碗盏,拈一撮土,
  往上洒去念声咒语,使个隐身法,轻轻的上前揭了榜。
  又朝着巽地上吸口仙气吹来,那阵旋风起处,
  他却回身径到八戒站处,只见那呆子嘴拄着墙根,却是睡着了一般。
  行者更不惊他,将榜文折了,轻轻揣在他怀里,拽转步先往会同馆去了不题。
  却说那楼下众人,见风起时,各各蒙头闭眼。
  不觉风过时,没了皇榜,众皆悚惧。
  那榜原有十二个太监,十二个校尉,早朝领出。
  才挂不上三个时辰,被风吹去,战兢兢左右追寻。
  忽见猪八戒怀中露出个纸边儿来,
  众人近前道:
  “你揭了榜来耶?”那呆子猛抬头,
  把嘴一唬得那几个校尉,踉踉,跌倒在地。
  他却转身要走,
  又被面前几个胆大的扯住道:
  “你揭了招医的皇榜,
  还不进朝医治我万岁去
  却待何往?”那呆子慌慌张张道:
  “你儿子便揭了皇榜!你孙子便会医治!”校尉道:
  “你怀中揣的是甚?”呆子却才低头看时,
  真个有一张字纸。
  展开一看,
  咬着牙骂道:
  “那猢狲害杀我也!”恨一声,
  便要扯破
  早被众人架住道:
  “你是死了!此乃当今国王出的榜文,
  谁敢扯坏?你既揭在怀中必有医国之手,
  快同我去!”八戒喝道:
  “汝等不知。
  这榜不是我揭的,是我师兄孙悟空揭的。
  他暗暗揣在我怀中,他却丢下我去了。
  若得此事明白,我与你寻他去。”
  众人道:
  “说甚么乱话!‘现钟不打打铸钟’?你现揭了榜文,教我们寻谁!不管你扯了去见主上!”那伙人不分清白,将呆子推推扯扯。
  这呆子立定脚,就如生了根一般,十来个人也弄他不动。
  八戒道:
  “汝等不知高低!再扯一会,扯得我呆性子发了,你却休怪!”
  不多时闹动了街人,将他围绕。
  内有两个年老的太监道:
  “你这相貌稀奇,
  声音不对是那里来的,
  这般村强?”八戒道:
  “我们是东土差往西天取经的。
  我师父乃唐王御弟法师,却才入朝,倒换关文去了。
  我与师兄来此买办调和,我见楼下人多,未曾敢去,是我师兄教我在此等候。
  他原来见有榜文,弄阵旋风揭了,暗揣我怀内,先去了。
  ”那太监道:
  “我头前见个白面胖和尚,
  径奔朝门而去
  想就是你师父?”八戒道:
  “正是,
  正是。”
  太监道:
  “你师兄往那里去了?”八戒道:
  “我们一行四众。
  师父去倒换关文,我三众并行囊、马匹俱歇在会同馆。
  师兄弄了我,他先回馆中去了。”
  太监道:
  “校尉,不要扯他。
  我等同到馆中,便知端的。
  ”八戒道:
  “你这两个奶奶知事。”
  众校尉道:
  “这和尚委不识货!怎么赶着公公叫起奶奶来耶?”八戒笑道:
  “不羞!你这反了阴阳的!他二位老妈妈儿,
  不叫他做婆婆、奶奶
  倒叫他做公公!”众人道:
  “莫弄嘴!快寻你师兄去。”
  那街上人吵吵闹闹,何止三五百,共扛到馆门首。
  八戒道:
  “列位住了。
  我师兄却不比我任你们作戏。
  他却是个猛烈认真之士。
  汝等见了,须要行个大礼,叫他声‘孙老爷’,他就招架了。
  不然啊,他就变了嘴脸,这事却弄不成也。”
  众太监、校尉俱道:
  “你师兄果有手段,
  医好国王他也该有一半江山,我等合该下拜。”
  那些闲杂人都在门外喧哗。
  八戒领着一行太监、校尉,径入馆中。
  只听得行者与沙僧在客房里正说那揭榜之事耍笑哩。
  八戒上前扯住,
  乱嚷道:
  “你可成个人!哄我去买素面、烧饼、馍馍我吃,原来都是空头。
  又弄旋风,揭了甚么皇榜,暗暗的揣在我怀里,拿我装胖!这可成个弟兄!”行者笑道:
  “你这呆子
  想是错了路走向别处去。
  我过鼓楼,买了调和,急回来寻你不见,我先来了。
  在那里揭甚皇榜?”八戒道:
  “现有看榜的官员在此。”
  说不了,
  只见那几个太监、校尉朝上礼拜道:
  “孙老爷,
  今日我王有缘天遣老爷下降,是必大展经纶手,微施三折肱治得我王病愈,江山有分,社稷平分也。”
  行者闻言,正了声色,接了八戒的榜文,
  对众道:
  “你们想是看榜的官么?”太监叩头道:
  “奴婢乃司礼监内臣。
  这几个是锦衣校尉。”
  行者道:
  “这招医榜,委是我揭的,故遣我师弟引见。
  既然你主有病,
  常言道:
  ‘药不跟卖,病不讨医。
  ’你去教那国王亲来请我。
  我有手到病除之功。”
  太监闻言,无不惊骇。
  校尉道:
  “口出大言,必有度量。
  我等着一半在此哑请,着一半入朝启奏。”
  当分了四个太监,六个校尉,更不待宣召,
  径入朝
  当阶奏道:
  “主公万千之喜!”那国王正与三藏膳毕清谈,忽闻此奏问道:
  “喜自何来?”太监奏道:
  “奴婢等早领出招医皇榜,
  鼓楼下张挂有东土大唐远来取经的一个圣僧孙长老揭了,现在会同馆内要王亲自去请他,他有手到病除之功。
  故此特来启奏。”
  国王闻言,满心欢喜,
  就问唐僧道:
  “法师有几位高徒?”三藏合掌答曰:
  “贫僧有三个顽徒。”
  国王问:
  “那一位高徒善医?”三藏道:
  “实不瞒陛下说。
  我那顽徒,俱是山野庸才,只会挑包背马,转涧寻波,带领贫僧登山岭或者到峻险之处,可以伏魔擒怪,捉虎降龙而已;更无一个能知药性者。
  ”国王道:
  “法师何必太谦?朕当今日登殿,
  幸遇法师来朝诚天缘也。
  高徒既不知医,他怎肯揭我榜文,教寡人亲迎?断然有医国之能也。”
  叫:
  “文武众卿,寡人身虚力怯,不敢乘辇;汝等可替寡人,俱到朝外敦请孙长老,看朕之病。
  汝等见他,切不可轻慢,称他做‘神僧孙长老’,皆以君臣之礼相见。”
  那众臣领旨,与看榜的太监、校尉径至会同馆,排班参拜。
  唬得那八戒躲在厢房,沙僧闪于壁下。
  那大圣,看他坐在当中,端然不动。
  八戒暗地里怨恶道:
  “这猢狲活活的折杀也!怎么这许多官员礼拜,更不还礼也不站将起来!”不多时,礼拜毕,分班启奏道:
  “上告神僧孙长老。
  我等俱朱紫国王之臣,今奉王旨,敬以洁礼参请神僧,入朝看病。”
  行者方才立起身来,
  对众道:
  “你王如何不来?”众臣道:
  “我王身虚力怯,
  不敢乘辇特令臣等行代君之礼,拜请神僧也。”
  行者道:
  “既如此说,列位请前行,我当随至。”
  众臣各依品从,作队而走。
  行者整衣而起。
  八戒道:
  “哥哥,切莫攀出我们来。”
  行者道:
  “我不攀你,只要你两个与我收药。”
  沙僧道:
  “收甚么药?”行者道:
  “凡有人送药来与我,
  照数收下待我回来取用。”
  二人领诺不题。
  这行者即同多官,顷间便到。
  众臣先走,奏知那国王,高卷珠帘,闪龙睛凤目,开金口御言便问:
  “那一位是神僧孙长老?”行者进前一步,
  厉声道:
  “老孙便是。”
  那国王听得声音凶狠,又见相貌刁钻,唬得战兢兢,跌在龙床之上。
  慌得那女官内宦,急扶入宫中。
  道:
  “唬杀寡人也!”众官都嗔怨行者道:
  “这和尚怎么这等粗鲁村疏!怎敢就擅揭榜!”
  行者闻言,
  笑道:
  “列位错怪了我也。
  若像这等慢人,你国王之病,就是一千年也不得好。”
  众臣道:
  “人生能有几多阳寿?就一千年也还不好?”行者道:
  “他如今是个病君,
  死了是个病鬼再转世也还是个病人,
  却不是一千年也还不好?”众臣怒曰:
  “你这和尚,
  甚不知礼!怎么敢这等满口胡柴!”行者笑道:
  “不是胡柴。
  你都听我道来:
  医门理法至微玄,大要心中有转旋。
  望闻问切四般事,
  缺一之时不备全:
  第一望他神气色,
  润枯肥瘦起和眠;第二闻声清与浊听他真语及狂言;三问病原经几日,如何饮食怎生便;四才切脉明经络浮沉表里是何般。
  我不望闻并问切,今生莫想得安然。”
  那两班文武丛中,有太医院官,一闻此言,
  对众称扬道:
  “这和尚也说得有理。
  就是神仙看病,也须望、闻、问、切,谨合着神圣功巧也。”
  众官依此言,
  着近侍传奏道:
  “长老要用望、闻、问、切之理,
  方可认病用药。”
  那国王睡在龙床上,
  声声唤道:
  “叫他去罢,
  寡人见不得生人面了!”近侍的出宫来道:
  “那和尚
  我王旨意教你去罢,见不得生人面哩。
  ”行者道:
  “若见不得生人面啊,我会‘悬丝诊脉’。”
  众官暗喜道:
  “悬丝诊脉,我等耳闻,
  不曾眼见。
  再奏去来。
  ”那近侍的又入宫奏道:
  “主公,那孙长老不见主公之面,
  他会悬丝诊脉。”
  国王心中暗想道:
  “寡人病了三年,未曾试此,
  宣他进来。
  ”近侍的即忙传出道:
  “主公已许他悬丝诊脉,
  快宣孙长老进宫诊视。”
  行者却就上了宝殿。
  唐僧迎着骂道:
  “你这波猴,
  害了我也!”行者笑道:
  “好师父,
  我倒与你壮观
  你返说我害你?”三藏喝道:
  “你跟我这几年,
  那曾见你医好谁来!你连药性也不知医书也未读,怎么大胆撞这个大祸!”行者笑道:
  “师父
  你原来不晓得。
  我有几个草头方儿,能治大病,管情医得他好便是。
  就是医杀了,也只问得个庸医杀人罪名,也不该死,你怕怎的!不打紧不打紧,你且坐下看我的脉理如何。”
  长老又道:
  “你那曾见《素问》、《难经》、《本草》、《脉诀》,是甚般章句怎生注解,就这等胡说散道,会甚么悬丝诊脉!”行者笑道:
  “我有金线在身,
  你不曾见哩。”
  即伸手下去,尾上拔了三根毫毛,捻一把,
  叫声“变!”即变作三条丝线每条各长二丈四尺,按二十四气托于手内,对唐僧道:
  “这不是我的金线?”近侍宦官在旁道:
  “长老且休讲口,
  请入宫中诊视去来。”
  行者别了唐僧,随着近侍入宫看病。
  正是那:
  心有秘方能治国,内藏妙诀注长生。
  毕竟这去不知看出甚么病来,用甚么药品。
  欲知端的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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